疏灯如倦眼,中天月色似怀人。卫玠取出玉笛,对月而吟。笛声不胜凄凉,听来犹如置身于冰冷的江水中一般,浑身的热气都被这笛声掠走了,其词曰:
人道海水深,不抵相思半。
海水尚有涯,相思渺无畔。
携琴上高楼,楼虚月华满。
弹著相思曲,弦肠一时断。
檀弓闻之,渐渐放下手中书卷,端凝他道:“世人业罪增长,现世受报,轮回尔尔百年。而彼长生之人,为诸烦恼之所覆蔽、之所积郁。长夜冥冥,苦毒备经。所求不得,所愿不遂,所作不成,所望不至。种种愁忧。非是一端。如是受无量之苦,永生永忧,解脱何期?”
卫玠笑道:“你言的正是这样。人皆奉‘仙道贵生’为圭臬,看来栾道友却是独一个的通人。所以如今我得以早早解脱了,只需要走一遭百年的荣枯兴废。此种旁人求不来的好事,快哉,道友就不该为我高兴庆祝,助我清暇一乐么?”
檀弓不复言静养之语云云。卫玠看着他忽道:“你能奏出‘旷古琴歌断’,又能听出我意之‘凄凉笛挽悲’,可见你绝非仙途之中的一个蠹修,可是有什么方外的打算么?”